作为北方菜,邹城地方菜属于“咸香”类别。中国菜系除了北方的“咸香”之外,还有南方的“辣”系列,“清淡”系列,以及“甜”系列。而辣又分为香辣和麻辣,还有酸辣;清淡又分为淮扬清淡和沿海海鲜原味清淡;吃甜的地方其实不是太多,北方人到南方嫌菜甜,其实是一种先入为主的主观的武断,整个江浙地区也只有无锡一个地方是真正吃甜的,无锡的甜往往让其周边地方的人接受不了,更不要说其它各地以辣或咸为主的菜系了。广东食品独树一帜,而进入现代社会生活节奏紧张,所以一吃半天的广式茶点至今不能在广东以外的地方推广普及开来,要想吃到带有气氛的广式茶点,非到广东不可。
传说中的邹城川味面条
邹城菜本来也是有讲究的,属于鲁菜,深受孔孟二府的影响。曾经,农村里办酒席,第一道菜是鸡,第二道是鱼,第三道是丸子,最后一道是大肉。鸡是整鸡,鱼是整鱼,丸子是用淀粉揉制的,很爽滑,所以也称为滑丸子(现在海底捞里面的什么虾滑鱼滑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)。三道菜之后,就可以不按顺序来了,凉菜为酱牛肉配黄瓜片配葱丝,麻汁拌豆角,或芥末白菜(晚宴可能会搭配有猪肺叶片),热菜有绿豆芽炒肉丝,芹菜炒肉丝等农家小炒,还有趁热才能吃的拔丝山药(苹果地瓜也有拔过),等等。最后一道大肉是用的五花肉,肥瘦相间的那种,连同土豆块(不削皮),先在油锅里炸了,冷却备用,等其它菜都齐了,客人酒喝得也差不多了,放上大料等香料和盐,大火把水烧开,放入预制的土豆和肉,翻滚一会儿,就用盆盛了上桌。小炒有放干辣椒丝,但是并不辣,只是用来提香,鸡和鱼也都不放辣椒。为了美观,还有菜冒,青丝红丝,香菜,或者用豆腐皮做装饰。客人吃得心满意足,用邹城方言说就是:“吃得很入贴”。
这就是我们当地的大席。现在的酒席,已经没有那么多讲究了,连猪蹄子这样恶俗的东西都上了。上来的鱼很多时候叫不上名字来,不知道是来自越南的热带种还是俄罗斯贝加尔湖的冷水珍品,抑或就是本地杂交。酒席是个社交场所,但是不按套路来,可以说已经“礼崩乐坏”了。大概一种事物自身沿袭得太久了,不能发展突破,外部的力量就很容易入侵吧?
川味面条,大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打入邹县的。我记得在广场边上有个旱冰场,边上就有个川味面条馆。面条是中等宽的,浇头是有点麻,不怎么辣的肉酱。逃学的少年,带着马子,溜个冰,看场录像,吃碗面条,是标配吧?那真叫一个满足,现代人只能仰望。有个故事,十之八九是真实的,说某某某小伙相亲,女孩提议去看电影,此君大概是崇尚自由恋爱,对于介绍对象有抵触,对长辈的良苦用心不以为然,对人家女孩说:“嗯——,电影院有十几里路远呢,你没有见过火车,我带你去看火车去吧?”愣是看了半天火车,人家女孩也没说啥,也被火车震撼到了,他老兄满脑子里是齐秦的《外面的世界》,全程也没怎么搭理人家。半晌,去吃川味面条,他说:“我吃两碗,你吃几碗?”
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,邹城的菜就被带辣了。兖矿集团的人来源很杂,有一部分来自云贵川,还有一部分应该来自于江西的萍乡、安源等老矿区,和这些人应该有一定的关系。另外就是四川人来邹城开饭馆,迎合当地人的口味,改造了一下川菜川面。反正我现在也没有搞懂,邹城川味面条和四川的担担面,现在全国到处都有的重庆小面有什么具体的区别。济南来邹城出差的人回去也抱怨,邹城的菜又咸又辣。既然山东人都这么说,看来邹城的菜的确一定程度上迷失了方向。
这应该拜兖矿集团所赐吧!
从我记事的时候,八十年代的时候,岚济公路上没有多少汽车,每天来来往往都是兖矿的黄河牌卡车呼啸而过(比现在的土方车更快更威武),去匡庄东面的水河村一带拉黄沙。那时候的沙子,白白的,杂质很少,又均匀,甚至可以直接拿去炒带壳花生。一拉就是几十年,除了水河一带,还有就是现在钢山花园附近的汪庄和杨下村之间的一条小河,被鲍店矿给挖光了。那个时候黄沙很便宜,几乎是象征性得收点费用,现在连带石头、土坷垃的都老贵了。
另外就是在通往崇义岭的途中,快到最高点的地方,有个奶牛场,每天向县里供应新鲜的牛奶,几乎是带着牛的体温的。我遇到一个从小生活在兖矿家属区的人,他想起小时候全国都物质短缺但他们却很优越的生活,言语间有无限的自豪和留恋。要知道,就是现在,大部分中国人尚喝不到新鲜的牛奶。
可以这么说,邹城对于兖矿集团,要地给地,要人给人,要沙给沙,要奶给奶,可是兖矿给了邹城什么了呢?难道就只有无心插柳,邹城人引以为傲的“邹城川味面”?
是不错,铁路以西,很多地方湖光山色,越来越像江南了,开车过去很有感觉,虽然山是矸石山,湖是沉降形成的湖。
对于邹城人来说,反正对我而言,我初中时候就经常去兖矿技校蹭澡堂子,高中时候就跑去二处蹭澡堂。高中大概90年的时候,两毛一张票,进去泡得晕头转向,出来喘口气再进去泡。泡完穿冬天的衣服忒费劲,生拉硬拽。一夜不冷。
我童年时也曾经被冒着烟的矸石山震撼到,第一次近距离现场领略到工业的威力。要知道工业排放的残渣能够堆成山,而且冒着烟火,还有当地农民在上面冒着生命危险拣煤块,这样的场景,一辈子不会忘。
1993年元宵节,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声,说兖矿集团有烟火晚会,人像潮水一样步行从铁路洞子里穿过。可是过去铁路西,啥也没有,就又像潮水一样返回。
八十年代,改革开放,人民群众吃饱饭了,激情燃烧,每年的灯会和菊展,县里的企业踊跃参加,可是基本上没有兖矿啥事。较大型的企业有鲁南自行车厂,鲁南铁合金厂,邹县氮肥厂,啤酒厂,中小型的有磷肥厂,造纸厂,化工厂,锅厂,陶瓷厂,白酒厂,钢山酒厂,孟府酒坊,较小的辐条厂(给自行车厂配套),沙发厂,我都数不过来。娱乐业也很发达,人民影院,钢山剧院,千泉影剧院,大华影院,工人文化宫,像自行车厂这样的企业内部也有工人俱乐部,当然还包括矿务局影剧院。
后来县里的企业相继激情消退,兖矿就在铁西公园搞小规模的灯会(你们看看,就自己眼皮底下那一小块地方,哪里来的格局?)。抛开时代的背景因素,到底是县里的企业不努力,还是兖矿集团的虹吸作用,抑或财政有兖矿作为靠山政府缺少强力领导?各种原因错综复杂吧!大概是计划经济发展起来的城市的宿命,而恰恰管理层又整体认了命,没有在市场经济时代奋起抗争。其实各种基础设施,人才,可以一拼。
现在依托煤矿发展起来的矿山机电设备企业,将来能否发展壮大,还是随着兖矿集团撤销而变得一地鸡毛呢?
神华的运煤铁路专线已经修到了山东腹地潍坊,要知道,曾经何时,兖矿集团可是整个煤炭行业的半边天呢!到底是因为陷入煤化工的烧钱泥淖,还是原本管理层就没有这个能力呢?
央企的格局不一样
从战略的角度,兖矿集团没有抓住反哺邹城,反哺农业的契机,成长为横跨农工商的大型综合性现代企业集团,这是兖矿的失误,也是邹城的不幸,并将成为邹城永远的痛。矿上提拔起来的高层,终究战略眼光差一些;来自徐州中国矿大,山东矿院的毕业生,相隔不过两百多公里,难免“近亲繁殖”。矿务局的高层,和市里的高层,大老爷们对大老爷们,要么一团和气,要么相互不待见......时间就这么蹉跎了!
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?
作为一名邹城人,在外再也不能对人家宣讲“兖矿集团不在兖州在邹城”了,对人家吹嘘什么“邹城川味面条”,人家也听得云里雾里的,不明所以。
在省内,几大金主,烟台万华的产品早就高过国际巨头巴斯夫、陶氏们了,净利润破百亿好几年了,海尔的品牌价值全国数一数二,净利润也马上破百亿,就是民营的魏桥创业,营业额也甩开兖矿两个黄绿灯,济宁市内的太阳纸业也能过来掰掰手腕。潍柴动力,一骑绝尘,迟早超过前面的所有。
有个亲戚在城西租房,说那里的租金低,也许这是兖矿裁撤后对城市平民的“反哺”吧!
兖矿集团,不久的将来,就剩追忆了吧?